Lilian Chen
2023年8月23日
在2023年初，我在清邁山區經歷了一場心靈富足的旅程。
三個月前，決定跟著朋友阿莫參加《叢回自由》大象解放之旅，出發前只匆匆訂了機票、帶著山區需要的涼暖衣物，什麼都沒查就出發了。七天的旅程中，我們在叢林裡看著大象生活、幫他們準備食物與藥草球，並深入部落跟當地青年一起工作、做料理、踢足球。很多一開始想像不到的行程，以及起初想像不到的心靈滿足。
一開始是因為參加過這個活動的阿莫，很熱情地邀請我一起去泰國看看這些回到叢林的大象。一直以來，我都很嚮往在大自然中與野生動物相遇，當然不能錯過能看到大象的機會。抵達清邁後，隔天一早嚮導Aek就來到飯店接我們，坐了2個小時的小巴士、換卡車顛簸1小時後，終於來到克倫族的部落。打開手機，果然訊號超弱，太好了，這就是我需要的。住進山腳下的茅草屋，每個竹架床上面都有白色的蚊帳，放下行李、吃過午餐後，就跟著Aek跟克倫族青年Chumpon走進叢林。
圖：部落營地的營火區
圖：住進山腳下的傳統茅草屋，每個竹架床上面都有白色的蚊帳
走進那片大象叢林，沿路看見巨大的腳印，沿著象徑一直走，突然間聽到大象的聲音，期待跟緊張讓腎上腺素不斷升高。鑽出樹林看到五隻大象的瞬間忍不住驚嘆，我沒有想過，親眼看到他們心情會這麼激動。在叢林跟大象相處時，志工們的任務就是不要打擾大象，靜靜地在旁邊觀察。她們五隻都是母象，分別是兩對母女與一個落單的象媽媽。
圖：走進那片大象的叢林，沿路看見巨大的腳印
圖：在叢林中看大象自在的生活
悠哉地吃著草、用泥巴噴灑身體、用鼻子摸摸彼此、在河谷與山坡上行走，在叢林中大部分的時間她們都在做這些事。偶爾也會喝水、磨蹭樹皮抓癢、好奇的聞聞人類，觀察她們喝水很有趣，以前以為大象是直接用鼻子喝水，但那是鼻子欸！會嗆到！親眼看到才知道，原來大象會吸起河水，再將大部分的水送進嘴巴中喝下。而大象喜歡玩水，但更喜歡用泥巴浴幫自己防曬、驅蟲。
圖：用鼻子摸摸彼此、在河谷與山坡上行走，在叢林中大部分的時間她們都在做這些事
圖：不透過語言卻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平穩的感受
圖：偶爾也會喝水、磨蹭樹皮抓癢、好奇的聞聞人類
圖：大象噴泥巴的時候，站太近就會一起洗泥巴浴
在叢林午休時，吃著象伕幫我們用月桃葉包的便當，有時是炒飯、有時候則是炒米粉，跟台灣的口味非常類似。到了晚上，回到營區圍在營火旁邊取暖，志工們常會跟彼此分享這七天的體驗。觀察大象一整天自由地吃飯、泥巴浴、喝水，不透過語言卻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平穩的感受。我們都覺得在大象受虐議題嚴重的泰國，能在餘生透過這樣的方式生活，可能是目前對解放大象最好、最自由的選項了。
圖：跟著象伕一起吃用月桃葉包的便當
在大象身旁，Chumpon與其他象伕們都不使用象勾，他們有時候會對大象說「走吧」、「停下」，避免大象誤闖附近農家。而大象會溫柔地回應、偶爾用鼻子摸摸象伕，流露出對人類的信任。居住在緬甸東部及泰國西部的克倫族，是世世代代依靠大象運輸木頭的象伕民族，跟大象有密不可分的羈絆。在1989年泰國禁止伐木後，迫於生計，克倫人只能把大象賣給騎乘營跟馬戲團。為求生存，克倫人也跟著到都市工作。
同是克倫人的博圖先生跟著父親與祖父學習照顧大象，當他發現這些大象去表演後不斷傷病、死去，在2016年他開始想：「怎麼會這樣？我們應該帶大象回家！」，也是這個契機開啟了《叢回自由》計畫。嚮導Aek跟我們分享，部落的路太糟，無法開卡車運送大象，因此志工們決定陪大象從清邁市區徒步回家。沿途紮營、走了六天後，在終於抵達營地的那一刻，其中一個志工感嘆：「Oh, it’s a journey to freedom!（這是一趟自由之旅！）」，他們就命名這個計畫叫 Journey to Freedom《叢回自由》。
圖：克倫族嚮導Chumpon與其他象伕有時候會對大象說話
計畫的宗旨是讓這些受虐的大象重回自由的生活，以大象的健康生活為核心，用克倫族的傳統智慧去照顧大象的飲食起居。因此，旅程中象伕會邀請志工一起為大象準備健康的食物。出發準備食物的那天早上，Chumpon發給我們一人一把開山刀，帶我們去蒐集可以促進大象腸胃蠕動的粽葉蘆。
第一次拿開山刀非常不熟練，我總是將草砍得東倒西歪、弄得汗流浹背，好在練習幾次後，終於找到割草的正確角度，跟大家一起收割了一整車的草帶回營地給大象。躺在草上吹著山谷的風，我不由得想像著他們等下吃得脆響的模樣。
圖：跟大家一起收割了一整車的草帶回營地給大象
當天下午，我們也跟著Chumpon學習怎麼準備藥草球，先將各種當地的草藥切碎、把香蕉與米飯搗碎，再加入岩鹽，最後使用大片的月桃葉包成粽子的形狀。「在泰國，我們認為『用食物當你的藥，不要用藥當你的食物。』」Aek這麼說。一群志工分工合作，在歡笑聲中忙碌了一陣，最後完成了幾十顆的保健藥草球。
當小象吉利聞到這香味時，先是捲了一顆、還要多捲一顆才願意放進嘴巴裡。雖然經歷了一天的疲勞，當看到她們吃得很滿足的樣子，真的會忍不住微笑。吃到一半，大象們突然停下吃飯，發出低頻的隆隆聲，像是在討論著什麼，Aek説她們可能看到小狗覺得有點緊張。
原來，大象的視力不佳，因為天性而害怕體積小、速度快的動物，當部落的小狗開始跑起來，大象們馬上大吼、背對背聚在一起、包圍住小象吉利。大象的母系社會是以母象為領頭，帶著母象與幼象的群體生活。雖然心疼他們被傻乎乎的小狗嚇到，但暗暗自喜她們能有這樣的群體歸屬。
圖：吉利捲了一顆、還要多捲一顆才願意放進嘴巴裡
其實這幾天除了為大象準備食物之外，我們還跟克倫族青年一起挖河砂、帶小朋友學英文，認識自然農法等。在第三天時，甚至還徒手鋪路！過程中覺得我們很像魔法師實習生，學習將曬乾的河砂、水泥、水，用鐵鏟攪拌均勻後，鋪入路上的坑洞，就成為讓村民安全回家的魔法，很不可思議。當完成時，在馬路寫上大大的「TAIWAN」，心中則是大大的滿足感，我們用自己的雙手完成了一件有意義的事。
圖：分工合作用鐵鏟將水泥攪拌均勻
圖：在馬路寫上大大的「TAIWAN」，心中則是大大的滿足感
在行程的最後一天，天氣依然晴朗，我們只是靜靜地坐在草地看大象吃草。好喜歡跟她們一起曬太陽，把日子曬成無憂無慮的樣子。當看著母象奔絲*會發現她背上一塊光禿禿的皮膚，是長年背著坐墊的痕跡。身為逃出騎乘營的大象，她從日復一日的繞圈圈地獄中被解放，並在部落中生下了天真的小象吉利。我很欣慰那樣的惡夢已經過去、吉利不需要受到痛苦的 Phajaan 伐枷*訓練，也很感動可以透過參加這個旅行，支持克倫人將大象留在叢林中生活。
*泰國名為Mae Boon Si
*Phajaan 伐枷：殘忍的小象訓練過程，24小時全身被鐵鍊綑綁束縛、被象勾跟利器鞭打，直到小象的精神被擊潰、無力反抗後，再賣給大象騎乘營或馬戲團。
圖：坐在草地看大象吃草，好喜歡跟她們一起，把日子曬成無憂無慮的樣子
最後，圖博先生為每個志工以傳統儀式祈福，火光映照著大夥，溫暖了心。回想過去一週，在單純的付出後，我獲得更多心靈上的滿足。其中一個志工形容説：那是一座被愛包圍的山。而生命需要透過體驗愛的流動，來了解生命的真實意義。在離開部落回到清邁市的那天，我已經開始想念山上的一切，想著：不知道哪天可以再回去？
圖：圖博先生為每個志工以傳統儀式祈福
當想到大象與克倫人在叢林中自由的生活著，心裡就會有股暖流流過。叢回自由，一趟跟著大象重回自由的旅程，這七天旅程中的回憶與滿足，讓我也重新獲得了可以幫助別人的自信，與活在當下、無拘無束的心。
圖：當想到大象與克倫人在叢林中自由的生活著，心裡就會有股暖流流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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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：大家為大象準備保健藥草中。
圖：村中最黏人的小貓，魯娜。
圖：某日早晨拜訪了當地幼兒園。
圖/文： Lilian Chen